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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七
方向盘向左打去的时候,觉得很费劲,身子略微斜了一下,甚至还吸了一口气。
前轮变向,后轮减速,柏油的马路上发出了吱吱的磨擦声,听得有些刺耳。
对面的车很快开过去了,一辆接着一辆,灯光很刺眼,晃得眼睛有些难受,刚忙把身子正回来,头却装到了挂在后视镜下的长长护符,写着出入平安,系着小铃铛的护符来回晃动着,清脆的铃声嘡嘡的,一直在响。
郑好的心里立时觉得烦了,想要一把将那个护符扯下,手却没动。毕竟这是老娘求来的,说是什么寺庙里的高僧念了多少多少经,加持,开光怎么怎么的,专门来保佑自己的。
因为今年是自己的流年,紫薇宫里羊刃加身,火星,飞镰打劫,专主血光之灾。
看着算命的义目先生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底牛?夏锏牧潮涞蒙钒祝?:萌词瞧?淮蛞淮?矗?约盒械谜??叩弥保?桓鲂⌒〉奈锢砜蒲兴?芯吭本尤惶?琶媲罢飧鱿棺雍?蛋说溃??拖肼睢?
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那个瞎子忽然扬起了头,一身皂色布衣穿得有些个不伦不类的算命先生,原本一直低着头只能看见乱糟糟的黑白头发,忽的抬起了头,那对眼眶中白茫茫的一片,正对着自己,然后郑好忽然看见了其中闪过的一丝光芒,他不是个瞎子吗?瞎子的眼睛怎么会有神?!
“老太太,我这双便是阴阳眼了,你道我是个瞎子,其实是阴间事物太多伤心太多,我看得久了,实在是不忍心再看。你的儿子需要大大的做一场法事,我是识得几个人的,交给我来打理,一定是……….”
郑好大约是在那个时候按耐不住,拉走了老娘。
“胡说八道!”他暗暗骂了一句。
“七月七,开鬼门。世人道世道难,哪知道这世道早已是血海滔滔!报应不爽,报应不爽啊!”瞎子的声音在后面悠悠响起,郑好心头忽得觉得一阵别扭,为什么?是那个眼芒?还是别的?自己一个小小老百姓,又哪来的报应不爽?
郑好的手停住了,没去摘那个铃铛,因为他心中又泛起了一阵便扭,似乎有着什么极大的不妥,然后他的眼前又是一闪,一道白芒。
“怎么!”郑好愣了一下,才意识到那是一道车灯,“呼。”他长出了一口气,又发觉自己已经错过了应当再次转弯的路口,自己向来是在那里转弯的,那边是回家的路。
“这里居然还有条路?”郑好看着前面的路口,除了孤零零路灯再难见到别的,这是这个城市中大大小小的道路中的一条,没什么特异的,除了自己以前从未见过以外。
这是通往什么地方的路?
车子的速度放缓了,郑好决定调头往回,虽然他知道这城市里的路都是互相连通,其实前面转弯,再折回去也是一样的,但是他忽然觉得不妥,或许是这还在脑中淡淡回响的铃声,或许是刚才那一道白芒,他总是觉得不妥,他要回去,那才是回家的路。
于是车子开始调转,手上把着方向盘开始打转,这是深夜了,路上早没什么行人,调个头花不了多少时间。
调个头确实花不了多少时间,如果不是郑好正好瞄了一眼后视镜,他瞄到了一个老太,穿着蓝色小袄的老太太,走路走得巍巍索索的老太。每迈出去一步,身子就在那里打颤,好像随时就会摔倒一般。
这样的深夜,这样的街为什么会有这么个老太太?而且现在是八月啊,这么热的天气,虽说是晚上怎么会穿个皮袄呢?
难道今夜很冷?
郑好忍不住摇下了车窗,原本打着空调的车内立时就有了一种热浪涌进来的感觉,汗马上就淌下了。
“神经病!”郑好心里骂了一句,脚想要离开刹车,换到油门上,忽然又停下了,这个老太婆子虽然走得慢,又能耽搁多久,报应不爽啊。
郑好自己觉得好笑,他往日并不相信有什么神鬼之说,只不过这个老人的生命已经不多,何必让她再等呢。
蹒跚的老太一歪一歪的停在了路口,她居然就那么停在了那里,无视着郑好的车,然后哆嗦的手摇晃着从皮袄中往外掏出个纸包,然后又掏出了一个,然后又一个。
黄黄的牛油纸,质地很脆的那种,郑好的记忆中,早年卖蛋糕的商店里面似乎有这样的物事,包上一块油油的牛油蛋糕,纸的外面立刻泛出一圈圈的油晕,一抹的话,满手都是油腻的感觉。
如今这纸上也是一圈圈的,红色的晕,甚至还在往下滴滴嗒嗒流淌着,夏日闷热的风吹过来,和空调里的冷风打在一起,弄得郑好眼镜上泛起一层白雾,刚忙擦去再仔细看,那确实是血!那风里面有的也确确实实是血腥和腐臭!
这是什么!
老婆子的手开始解开那个纸包,白花花的肉,淌着血,那肉的边缘翻着卷,发着黑,似乎还有着什么虫子般的东西在蠕动着,白花花的是虫!淌着红褐色的血,肉早已是黑黑的了!
第二个,第三个纸包都打开了,那都是这样早就发腐的肉,扔在了地上,血就流了出来,虫子在上面爬动。
然后是一个碗,残破的碗,几根香,东西从老婆子的皮袄里面变了出来,老婆子把它们一样样的摆好,摆的很认真,然后她转过身子来,脸也微微扬了起来,眼珠在转动,却好像完全不曾看见郑好。
“七月七,鬼门开!五殿阎王走出来,牛头马面前头开道,丧门神,落地神,五路瘟神在后面跟着,世人道世道难,哪知道这世道早已是血海滔滔!血海滔滔!”
老婆子的声音尖利,高昂,好像黑夜中的夜枭,桀桀的叫着,郑好的就觉得自己心好像被锯着,他猛地一拉方向盘,又撞倒了护符,铃铛丁零当啷的乱响。
郑好的心顿时一惊,自己不能撞过去,那样可是造孽的,就算这是个疯婆子,自己若是撞死了她,那也是造孽,而且还是违法。
违法的理性念头一出现,紧随着郑好似乎也稍稍冷静了一些,他一眼看过去,这是个没有红绿灯的路口,太过狭窄使得老婆子挡在那里,自己无法掉头。
那么还是继续朝前开吧,反正这个城市里的路都是一样的,多拐了弯也就到家了。
车子的油门再次轰响了起来!郑好把着方向盘转回到正前的车道,还是那个孤零零路灯。
“退回去!退回去!”老婆子在后面叫着,斯声力皆,似乎在轰赶着郑好的车。
“神经病!”郑好暗骂了一句,使劲的踩下油门,往那条以前不曾走过的路开去。
[本贴已被 寂静耳语者 于 2004-8-7 15:36:50 噢啦噢啦过][/COLOR][/ALIGN]
[right][本贴已被 寂静耳语者 于 2004年09月13日 14时10分30秒 噢啦噢啦过][/COLOR][/right] |